我親愛的媽媽 翁О民弟兄
媽媽是福州人,生來美麗聰慧,最得外祖父疼愛,是日本侵華的年代,日本軍隊也深入福州鄉間,媽告訴我們,曾有一群日本兵,強抓住當年19 歲的媽媽要帶走,媽媽掙脫狂奔到河邊,無路可逃之下,跳入滾滾河水中,日本兵才放棄追拿。媽媽被沖到數百公尺外,勉強奮力抓住水草才沒繼續被沖走,好心的農民百姓將渾身傷痕累累、差點溺斃的媽媽救起,媽媽才免被日軍蹂躪。
媽媽20 歲嫁給爸爸,翁家雖是地主,但媳婦每天照樣要下田、種菜、挑水、賣菜,所有粗工一樣不少,爸爸是翁家唯一的男孩,另有8 個姊妹。所以媽媽侍奉公婆,還要禮遇所有姑姑們。爸爸每次自外地工作返家,帶回的禮物,全是公婆、姑姑們先選取,剩下的才是媽媽的。
媽媽生下大姊後,政府撤到台灣,爸爸先一步隨美國大使館到台北,媽媽隻身抱著大姊搭船到基隆上岸,輾轉到台北找爸爸,其間的艱辛讓媽媽往後的日子裡,常常提出,告訴我們。可見戰亂的顛沛流離,深印在媽媽的腦海,一輩子不會消失!
因為媽媽被祖父母要求,要多生男孩,打破單傳,不可斷了翁家香火,所以在生了4 女1 男後,還流產6 次,直到差點血崩死亡,才沒再努力拼男孩。可是媽媽元氣大傷,以後的歲月大小病不斷,家中空氣中始終飄散著中藥味,飯桌邊也隨處可見西醫的藥袋。媽媽常說她吃的藥比吃的飯多!為減輕媽家事負擔,姊妹們同意我意見:五個孩子輪流每餐洗米,洗菜,洗碗, 另外較吃重的拖地,爬擦窗戶,則由我統包。
媽媽勤儉持家,我八、九歲時,在後院,媽還養雞賣蛋,我則日日為媽打數缸水備用。媽聰明苦幹也懂得儲蓄投資,中年以後累積了些資產,保守的爸爸忍不住在我們面前讚美媽媽是賢內助呢!
一些親友無法負擔孩子們學雜費,醫藥費時,經常求助於爸媽, 慷慨解囊後,對方經常沒還,但父母也不計較。在子女陸續自立後,買房子,立業週轉有需求時, 爸媽無不支援。媽每晚必定打電話到各子女家,關心家中成員每一位是否都已回家 ? 若不通,到半夜十二
點仍不放棄,直到打通為止。
感謝姊妹們把握媽體力許可時,陪同遊歷台灣各地名勝、東南亞各國、大陸、紐西蘭、德國,但就是不去日本!晚年常常興奮地提起旅遊的點點滴滴,回味無窮!感謝 主!媽媽一生戰勝過多次的生死威脅;也足跡遍及世界各地,觀賞到自然美景,讚嘆萬物之主的神奇;更滿足在世的日子裡,享有子孫滿堂的天倫之樂,媽媽真是有福的人!
在未請外勞之前,有半年多,每晚我皆睡父母床邊地上,一有動靜,我立刻驚醒,起身扶進洗手間,遇雙親拉肚子時,半夜為父母洗澡,爸怡然自得,媽則嘆道:真難為情 ! 被你看光光……。我安慰道:我小時不也是被你看光光 ?! 現輪到我來照顧您 ……。
我小學,初中,早晨上學,媽必自二樓送我到一樓門口;到南部讀成大,或服預官役,每次父母必親送我上火車;在中鋼,每次奉派出國出差,父母必送我到機場,媽常對我同事要求:麻煩多照顧建民,他不懂事……,同事們則答:翁媽媽,他是我們的領隊,是他該照顧我們。
前幾年父母坐輪椅,尚能撐數小時,為解其悶,我經常打開客廳的卡拉OK,姊妹若回家,則合唱,若只我在家,則拉開破鑼嗓,獨自唱數小時娛親,爸媽也聽得入神,偶爾點點頭,小鼓掌,今後此景已不再。
本設想在即開辦的公司總部內,樓上或樓下,安排一間大套房,讓父母可暫憩,隨時可來看我上班,讓他們放心,此想法已無法付諸實施。去年爸走了,恐此消息刺激媽而生不測,始終瞞著媽;每當媽腦筋稍清楚時,詢及爸,對我們都是一大難題。
最後的日子裡,我們盡力照顧,還是無法代替承受媽媽的病痛啊!只能求主憐憫,減輕折磨,牧師、教友多次來家中或醫院看望媽媽,我們真是衷心感謝!
在萬芳醫院往生室,陳傳道作禱告時,我雙手抱著媽逐漸冰冷的頭臉,心中有深深的不捨,哀慟,後悔……。
我們雖不願媽媽離開我們,但現在媽媽肉體不再受苦了,祈求主耶穌基督安排媽媽爸爸在天國重逢,安息在主懷裡………。